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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达鹭鹭达】虚数之蛇·一

人马通常都吃得很多——那是因为他们有两个胃，人的胃和马的胃——低地矮人常常是这么说的，然后骂骂咧咧地在灶台和餐桌之间来回穿梭。
但是这位人马先生似乎不那么一样。
“可能仅仅是食量方面，小子，”弗兰克丽丝这么警告我，“人马的自尊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可能被撼动，就算是在血与火肆意蔓延的战场上也一样。你千万不要想着能骑上人马——”
“我没那么想啦，弗兰克丽丝大姐。”
弗兰克丽丝是混血，人类和低地矮人的孩子。这点很容易就能看得出来，不是说身高——嗯，虽然这也是体现人类血统的一部分证明——单单是她的经商头脑和谨慎干练的性格，就与粗拙朴实的低地矮人不同。
还有，弗兰克丽丝她上过战场。
“——你喊谁大姐？！！”
——不，恕我收回前言。就算是上过战场，女人也依旧是女人。
奶油浓汤和乳酪土豆。这大概是矮人族的标准早餐了吧，毕竟没什么其他种族能受得了山羊乳酪的膻腥味道——但是这位人马先生好像并不介意的样子，把乳酪夹进面包里的动作相当熟练而流利。
大概是我惊讶地盯着他的眼神太过明显，人马先生很快就停下了动作，向我这里看过来——
“那个！”我因为太紧张而提前开口，现在想起来真是蠢得要命，“您还要加餐吗？店里还提供熏肉什么的——”
“——那个就不需要了。”人马先生温和地笑着，这么回答我，“多谢款待，这些已经足够了。用矮人王都的金币结账可以吗？”
“……啊？”我有点失望地回应他。毕竟在弗兰克丽丝大姐给我灌输的印象里，店里来了人马通常是很大一笔生意。“也不是不可以……”
“嗯？”他敏锐地察觉到我瞬间消极下来的态度，“不方便吗？”
我有点不好意思跟他解释金币在这里面值太大根本花不出去，只好含糊其辞地说着：“嗯，你也知道——这里离大城市很远的，还是零钱方便些……”
“我明白了。”他对我笑笑，把金币收了回去——我在心里大叫可惜，毕竟我从小到大还没有好好看过正统矮人的金币呢——然后他掏出一把这边常用的零钱来给我。
“你们这边，是混居区吗？——这是我在你们这边的流浪商人那里拿金币换来的，结果换完了才发现各个种族的钱币都有呢。”
他笑得真好看啊——我这么想着。
——还有，他被坑了。
他猜得没错。这个无人管辖的小镇是矮人国度与北陆人类诸王国度的交界，半兽人与精灵也偶尔会往来此地，因此不同种货币在这里流通也算是常事。但是我们绝对不会用人类的钱币来买卖——北陆诸王纷争不断，国家诞生灭亡循环往复。刚才他给我的那一把钱币里的特尔贡铜镑，就是上个月刚刚亡国的北陆小国所发行的货币。
这种铜块当然是不值钱的。而人马先生所持有的矮人王都金币，可是上千年前就在流通的标准衡量货币，用这个来兑换，一车铜镑都换不来一枚金币。
——唉，他可是被坑惨了啊……我一边这么想着，一边美滋滋地收了他更多的钱。人马先生却好像并不在意的样子，付过体积明显大于常量的硬币之后继续向我搭话：“那个，你知不知道——这个镇子往西走——嗯，就是翻过那边的山——是往哪里去的？”
“……啊？”我有点诧异他竟然会询问这个问题。西边那片山看上去十分荒凉，再说这里和北陆又十分近，一般旅人怕一个不小心走到战场上去，平常都不会去冒险翻山的。
不过，翻过那座山去倒的确不是北陆战场。这点只有我们这种在小镇里长大的孩子才知道——那山看着幽深，其实并不难翻过去——我们小时候都偷偷跑出去过的。
那座山翻过去以后，可以看到一座塔。
“你想知道啊？”我突然对戏弄他起了兴趣，把弗兰克丽丝的叮嘱早忘到脑后——“付钱。”
他毫不犹豫地就去掏衣袋。
“诶不是——我就说着玩玩！！”我被人马先生吓了一跳，直接说了出来：“不用付钱！我直接告诉你好了——西山过去是一座塔，一座山谷里的塔。”
他却没有很意外的样子，只是若有所思地笑了起来：“看来我没猜错——那么，能不能请阁下带个路呢？”
“……什么？”
人马先生的脾气大概是真的很好吧。他这时候仍旧耐心地跟我解释道：“我有东西要带过去，你能帮忙带路吗？我会付钱的。”
……我看上去有那么想要钱吗？